應邀擔任論文評論人,再度回到復興崗。
不曉得有多少人進去過這間出入需要開後車廂檢查或者換證的學校?
一進校園,很難不因陽明山系環抱、時而薄靄罩頂的遠景而舒心。
校園裡多數的建築,約莫是1970年代的樣式--
四四方方,本沒什麼趣味,但時間久了,反倒突顯出這樸實無華的可愛,
2、3樓的高度,不搶天際視野,謙卑地在成長經年的樹旁守望。
灌木叢因修剪得過分整齊,看起來呆呆的,
落葉喬木梳密適中地在園圃中佇立,陽光灑下或微風吹過時,都煞是好看!
當年懷孕時,我喜歡踩在沙沙的、或金黃、或紅褐的落葉上散步…
一手扶著肚子,一邊對著小喜鵲/小雲雀描述眼前的秋光,期待他們出世與我一起探看。
這是我返國專任的第一間學校。
出國之前,我沒想過要跨入教育界,更沒想過有一天會在軍事院校任教。
當年如果不是因為友輝老師擔任系主任,我是完全不會考慮應徵的。
只是我前腳才跨進,他竟然就轉往臺南大學了,而我去臺南大學時,他又早一步離開了…
儘管如此,系上的其他同事其實是很善待我的,學生也多敬師有禮。
然而,軍事凌駕教育和無所不在又難以撼動的形式主義與部隊文化,提醒我保持醒覺,
價值的衝突,刺激我持續自問與檢核:什麼是我要的?身為軍校教師,我可以怎麼做?
也許能夠著力的點真的有限,經常發現影響力終究不敵部隊慣習,
但我很努力地提醒封閉系統內部的學生:
先是一個人,才是一位軍校生與未來的軍官,千萬不要自外於社會、和社會脫節。
2009年,小寧來報到,我請育嬰假,2010年,育嬰假未期滿,我就轉任臺南大學了。
對於那屆只帶了一學期的導生班學生,心中著實過意不去…
這麼多年過去,今天重入校園,竟有一種時間凝結的魔幻感--
校園景色依舊,部隊規儀依舊,還有很多觀念,竟然也不為外在現實與時局所動搖!
我突然想起小野田寬郎的故事,他的世界停留在1944年的上級命令達30年之久,
渾然不知道二戰早已結束…
今天,有幾位以前教過的學生來跟我打招呼。
在閒聊中,我意外發現,自己當年從友輝老師手中接下的導生班,
固然也有善用國家資源,持續充實自我、在軍中倍受重用的,
但已退役學生的比例似乎是相對高的。
如果輔導老師的考績是依培養軍官的留任率來看,我應該不及格。
可是,知道他們都是因為清楚生命的優先選擇才如此決定,而且過得比之前更好,
我覺得非常欣慰。